Jane

【雷安】莎乐美(中)

*半架空AU,以十八世纪末叶(公元1789年),法国大革命攻占巴士底狱为背景

*青葱岁月,竹马之谊,转眼云烟,形同陌路

*买福袋就送的无料内容,预售请:点我

*前情:点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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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中)

凡尔赛金碧辉煌的长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。

“陛下!纳税改革刻不容缓,请听……”

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神情焦急,快步跟在路易十六身后。可国王陛下心意已决,没有半分想要驻足的意思,那张对着玛丽皇后时,总会显得有些拘谨的脸上,微微显露出不耐的神色。他的好弟弟查理·菲利普向来体己,从另一侧横跨过来,站到这位法兰西财政总监面前。

“内克尔卿,”他慢条斯理地唤了声,而后微微扬高下颌,骄矜地俯视着眼前人:“陛下现有要务处理,其他事——”说到这里,秉持优雅的阿图瓦伯爵刻意停顿了下,在看到对方眼底升起的怒意后,方才缓缓续道:“就留待日后吧。”

中年男人眼中攒动的火苗瞬息炽烈:“还有什么是比缓解财政危机更重要的!”他无视查理·菲利普,目光径直越过他的肩膀,牢牢粘附在国王仍不肯转身的背影上。“陛下,您可以去巴黎的街头看看,法兰西的子民已经因为食不果腹而要活不下去了!”

“胡闹!”查理·菲利普斥责道。“你让我们尊贵的国王到那些失了人性的贱民中去,是有何居心?谁来承担陛下的安危,谁又来为可怕的后果负责?”

走廊上,两人争锋相对。中年男人克制却也寸步不让,他没再理会查理·菲利普的苛责,而是将所有期望都放在了路易十六身上。

“那就去看看他们绝望的脸庞吧。看看他们究竟有多痛苦,为了生存所付出的努力——我想久居在凡尔赛的诸位都有这个必要。”他道。

被刻意忽略的阿图瓦伯爵不怒反笑,像一堵墙般横亘于他们两人间:“这是你的分内之务,雅克·内克尔。需要我再提醒你,王室返聘你的理由吗?”

“这是在强人所难!正因为我们从不正视民众的所求,才会引发如今的暴乱!”

“可他们没有成功,不是吗?”查理·菲利普淡淡道,“记住,是王室的诏令才让你能站在这里。”说完,朝身侧的棕发青年打了个眼色。后者立即会意,上前接替他的位置,拦住急怒攻心的中年男人。

而查理·菲利普则借此脱身,陪同路易十六前往小特里亚农宫寻访皇后。

棕发青年低眉垂目,平静道:“请留步,内克尔大人。”

雅克·内克尔硬生生刹住迈开的脚步,重重一哼:“又是你,让开。”

棕发青年躬身行礼:“很抱歉,请恕在下无法从命。”

一直张望着前方的雅克·内克尔,在见到国王一行人已走过拐角没了踪影,不由气急地推了棕发青年一把,“你这忘恩负义的走狗,哪怕如今我们同样服务于王室,我也瞧不起你!”

青年被推得后退半步,却反手扶住了对方。

雅克·内克尔神色不变,仍维持着刚刚不屑一顾的高傲姿态,挥开他的手,甩下句:“寄希望于你能明辨是非,分清利害无异于做梦!”回转身怒气冲冲的离去。

 

他就这么带着凛然的气势走了,直到进入鲜有人至的花园角落,才停下脚步。警惕地环顾了圈,在确认这里只有自己一人后,雅克·内克尔迅速从刚刚被青年碰过的衣袖内,抽出一卷只有指节宽的纸条。

展开阅读完后,他神情快速变换了阵,又飞速将纸条收起,妥帖藏好。回到自己的住处后,才将其置于摇曳的烛火上,看着它被烧得一干二净。

 

是夜,雅克·内克尔紧张的在卧房内来回踱步。周遭的灯火都熄了,仅余他这里还透出点微弱的光。

他心神不宁的站在窗前,眺望着漆黑的树林。直到窗外突然降下个黑影,敲了敲玻璃窗。雅克·内克尔赶紧打开一边的落地窗,好让穿着斗篷立在阳台内的人进来,关窗前又万分小心地伸出头左右张望了阵。

走到屋内的深夜拜访者摘下帽子,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,“大人。”他毕恭毕敬的唤了声。

俨然就是白日里阻挠他向国王进言的棕发青年!

雅克·内克尔锁好窗户,拉上帘子,回转身有些歉然地道:“anmicius,白天的事我很抱歉,为瞒过当时在场的守备,我只能如此行事……但请务必相信,我绝无此意。”

“没关系,您不必解释。”青蓝色的瞳眸漾开丝丝笑纹,棕发青年和缓地说:“我都明白,我们分工不同,这也是您的职责所在。”

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,男人心内有一瞬间的动容。眼前人是如此年轻,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,眉眼都透着青葱的朝气,本因是他们这辈日渐黄昏的人,为改变未来而奋斗的动力,如今却要在此,和他们一起肩负沉重的责任。他注定得不到诸多人的理解,而对此,青年也势必有了足够的觉悟。

“时间紧迫,让我们来谈谈眼下的局势吧。”棕发青年道。

雅克·内克尔深深叹了口气,瞳眸内蕴藏着化解不开的忧虑:“说实在的,情况很糟糕。如果不能推行纳税平等的政策,就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,特权阶级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弊端,没有哪个王国的倾覆不是因为他们而种下根由的。而且由于目前的财政状况,很难再借到外债,除非……”

他没有再说下去,青年却是懂了,两人目光相接,一时静默无言。

既然没有还清欠款的能力,就要有能抵债的“物件”,而能让一国政府看上的,还会是什么呢。

 

棕发青年沉默片刻,轻声道:“您有什么好的对策吗?”他的嗓音听上去有些喑哑,像刻意忍耐着什么,只用一双温柔的眼眸凝视着雅克·内克尔,从眸底透出的一点期冀又泄露了他些微的心绪。

的确,现在也只能指望这位跟钱打了半辈子交道,特别被召回挽救政府危机的财政总监了。要知道雅克·内克尔不但和以王室为首的贵族们理念冲突,他还因新教徒的身份,而受到国内天主教士们的排斥。

一个国家象征王权和神权的最高阶级统统被他得罪了遍,却迫于现实的压力,不得不重新启用他,可见国内财政已经糟糕到了什么程度。而从他上任以来,的确在积极推动变革与发展,因此深受民众爱戴。

对于逆境中的人们来说,需要看到希望,才有活下去的动力。而现下,这个国家最需要的就是英雄。

 

“没有。”中年男人颓丧的道。

青年的心不住往下沉。偌大的卧房内只余下烛火燃烧时,发出的“噼啪”声。

 

不知过了多久,雅克·内克尔忽然抬起头,激动地道:“不,还有个办法!”他的语速陡然快起来:“召开三级会议,尽量给予平民代表更多的发声机会,让陛下正视我们的问题,说不定能有转机!”

三级会议是从中世纪起,就存在于世的等级会议。与会人员包括现存于法国社会的三个等级:贵族、教士,及位于第三等级的平民代表。它的来历十分悠久,最早于1302年,由腓力四世召开,传承到如今已有四百多年历史。

三方不论人数多寡,皆持有一票表决权。因此,伴随近年来王权阶级的强盛,原本颇具权威的会议形式,正逐步退出历史舞台。从1614年到如今,法兰西已有一百多年未召开过三级会议了。

棕发青年皱起眉头:“陛下不会轻易同意。”

显然,雅克·内克尔也清楚这点。过了先前的兴奋劲,他已完全冷静下来,带着穷途末路的气势,破釜沉舟道:“所以我们需要一次比以往更声势浩大的抗议行动,来迫使那些贵族和道貌岸然的天主教士们作出决定。”

棕发青年一怔,下意识道:“这样会造成很多伤亡,大人。过去的几次冲突,没有足够火器支援的我们死了不少同胞,哪怕幸存下来的人,也逃脱不了被仍进巴士底狱的命运。”

 

“必要的牺牲是无法避免的。”

 

听到这句话时,青年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
雅克·内克尔大多数时候,都是非常体面的一位绅士,哪怕在向王族建言的过程中屡战屡败,也都未曾失过态。

就连他的政敌,都很难看到他如同赌徒般孤注一掷的疯狂。

 

“为这个伟大的理想,必要的牺牲是无法避免的,即便是——”记忆中的那个人幽幽说道。

烛光摇曳,那张往昔和蔼温柔的脸竟在此刻,变得如此陌生而遥远。枯瘦的老者注视着他,注视着这个由他抚养长大的孩子,浅灰色的瞳仁内似藏着一对钩子。“需要你做他的情人,你也必须坚持下去。”

犹如毒蛇吐信,棕发青年呆呆望着他,后脊阵阵发寒。

 

“过来。”坐在沙发上的老者道。

他迈开脚步,绕过破旧的书桌,站到老人跟前。后者拉开身旁的抽屉,取出一把手枪,用手帕细细擦拭干净,而后“啪嗒”一声,子弹上膛。

老者抓住他的手,迫使他握住枪,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。

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的青年不停摇头:“不,老师,不要……”他想奋力挣扎,把手抽出来,又怕太过莽撞的动作导致擦枪走火,而他的投鼠忌器,却给了老人机会。

后者死死按住他,沉声道:“记住,anmicius,你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。”

“快停下老师!我们还有别的办法,不一定非要走到这步!”

老者充耳不闻,只缓缓道:“而一个有用的人首先要学会的,就是忍耐。我们所做的事情,是要改变整个时代,这注定会使我们受到诸多磨难。”说着,手指伸进扳机的孔洞里,压在青年食指上。

 

“不要怕,孩子,这都是上帝给予的考验,一切才刚开始,相信你能挺过去。”

 

“砰!”

一声枪响,夜晚重归寂静。只在很久以后,传来微弱的哭泣声,犹如困兽绝望的哀鸣,那声音听上去悲伤极了。

 

“anmicius?”

“anmicius?”

棕发青年陡然回神,看着面前这张满含疑惑的脸,不禁想:老师拥有成大事的野心,和取舍时必要的果决,内克尔大人也不外如是。

他垂下眼帘,平静道:“您说得对,我会和革|命|党的人联系。”

雅克·内克尔闻言,语气中有难以压抑的兴奋:“是Ray吗?”

乍然听到这个名字,棕发青年微微怔然。少顷,他恢复如常,轻轻摇头:“不,负责情报工作的另有其人。”

不等男人开口,他恭恭敬敬地说了句:“请放心,行动的事我们会处理。”便告辞离去。

 

万籁俱寂的深夜,独自穿行于小径的青年下意识拉低斗篷的帽檐。从雅克·内克尔口中倾吐出的这个名字像有魔力,拉扯着他的思绪沉溺于过往的回忆,他的心像一尾游鱼,义无反顾的跳回浪涛里。

彼时他们正值两小无猜的年纪,被父亲舍弃的自己,因家族在权利倾轧中败下阵来,而亲眼目睹父母死于绞刑的ray,两个幼小而孤单的灵魂因缘际会,让彼此的生命线纠葛在了一起。他们一点点长大,会打打闹闹,也会在深夜窝到一张床上,就着手电筒的光看各类游记,作者用文字所描述的世界奇美壮丽,有许多他们不曾听闻,不曾见过的东西。于是,他们开始畅想未来,并为此兴奋得彻夜难眠。

在他们那些关于未来的伟大计划里,彼此从未分开过。

 

那时的天还很蓝,风也很柔和,立在午后阳光下的老者眼角眉梢都透着关怀,他注视这些被捡来的孩子,犹如注视脆弱娇嫩的幼苗。

住在阁楼上的阿姨会弹好听的竖琴,世道乱了以后,就在房间内教导他们乐理,偶尔自弹自唱,神情像沉浸在过去。至少那一刻的她无比快乐。

青葱年少的他们并排坐在窗前的书桌旁,听着楼上传来的琴声和歌声相视一笑。阳光直射进来,少年人光洁的脸庞细嫩到看不见毛孔,只一圈细小的绒毛被染成了阳光的金色。

一时间,房内静的只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。

棕发少年青色的瞳眸漾开层层涟漪,似水的柔波染上了阳光的温度,只倒影出一个人。

 

A la claire fontaine

在清澈的泉水边

M'enallant promener

我漫步踟蹰

J'aitrouvé l'eau si belle

水光何其潋滟

Queje m'y suis baigné

我以沐浴身心

 

也不知是谁先拉近了距离,直到鼻息交融,在彼此的唇瓣上,交换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。

 

Ily a longtemps que je t'aime

思君良久

Jamaisje ne t'oublierai

不敢或忘

 

Ily a longtemps que je t'aime

思君良久

Jamaisje ne t'oublierai

不敢或忘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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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中歌词部分节选自法国香颂《A la claire fontaine》,安利大家听一下:点我

 
2019-09-27
/  标签: 雷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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