Jane

【雷安】红与黑(18,秋叶)

*黑|手|党|教|父雷(28)x 新晋警察安(20),年上养成

*正剧向,上世纪意大利背景,但请当做架空看。本文雷安only,无火锅底,其他出场人物皆为友情向

*前情:点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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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rt18 秋叶

 

安迷修第一次遇见雷狮,是在八岁那年的秋季。

彼时的西西里即将入冬,秋意随同枝头的枯叶飘零辗转,落入尘埃。仅剩零星一点还挂在枝头,执着地驻留。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雨,骤降的气温跟雨水的潮湿混合成萧肃的凉意,冻得人鼻腔和肺管生疼。

安迷修坐在中央广场的长椅上,身边是枯萎的花束,他似乎感觉不到打在身上的雨点,只乖巧而又沉默地抱膝坐着。白鸽已经飞走了,路上偶尔经过的行人神色匆匆,没有谁曾为他驻足。

安迷修在等人,却从未抬起脑袋,投去期待的一瞥。

 

他的父亲死在了远方的战场上,年轻的母亲带着他颠沛流离,拮据度日,现实让他提前懂得了生活,他不能再给苦苦维持家庭的母亲增加负担。安迷修不会任性撒娇,也没有想要的东西,只是跟在妇人身后,做些力所能及的事。他甚至能踮起脚,为辛劳的母亲准备一顿简便的早餐。

可即便如此,他仍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悲伤。

年轻的妇人就像这世上多数平凡而普通的女性——家庭无力供应她成为一名富有学识和能力的淑女,仅能依靠粗陋的体力劳动,来获取少得可怜的报酬。在安迷修的家乡,开设有许多工厂,他的母亲就在一家纺织厂工作。

苛刻的资本家们,肆无忌惮地榨取工人的每一分价值,却始终不肯给予酬劳外的任何保障。纺织厂内终日弥漫着飞扬的棉絮和灰尘,女工们往往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很长时间。渐渐地,她们当中开始有人生病。

精神萎靡,持续的咳嗽和高烧,如同瘟疫般,在密闭的空间内蔓延开来。无论岁月如何流逝,时代如何改换,人类社会最根本的阶级之差永远不会抹消。

底层社会的生态十分严峻,公民作为工人的生命其实很短暂,一旦他们在资本家的眼中失去价值,等待他们的最终结局,便是被舍弃。这样的损失并不仅仅停留在个人层面,还是整个家庭丧失劳动力、乃至经济来源的严重后果。

被辞退的工人带着一身病回到家里,再也无法为家庭创造生存所必须的物资,甚至还需要从大家本不富裕的口袋中掏出钱来,医治他的病。安迷修的母亲也不例外。

妇人将他领过来时,抚摸着他的脑袋说:“乖乖等在这里,不要跑太远。”安迷修察觉到她对的手和声音在细微的颤抖。八岁的孩子对这一切充满怜悯,因此他只是点点头,对神情僵硬的母亲展露笑容。

“您放心,我不会跑开的。”他欢快地说道,然后目送掩嘴咳嗽的母亲渐行渐远,直至那道孱弱的背影被人群吞没。

天空阴云密布,逐渐飘起了雨。安迷修却不担心她回来责怪自己,因为他知道,他再也见不到母亲了。

年幼的孩子默许了命运在他身上的抉择,却仍乖巧地坐在原地——他只剩母亲临别前地那句叮嘱了,除此以外,别无他物。

 

雷狮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。

十六岁的少年眉宇间尽是飞扬跋扈的狂态,他挑起一边眉毛,站在安迷修跟前问:“小鬼,淋雨好玩吗?”身旁还有位替他打伞的老管家。

安迷修抬头,闻到一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酒气。对方体面的着装和身后虎视眈眈的保镖,无一不显露出二者间的身份差距。安迷修礼貌地点头问好:“午安,阁下。”

少年像是被他的反应逗乐了:“我问你话呢。”

安迷修诚实地答:“不好玩。”

少年嗤笑一声:“没趣的事你还做?”

安迷修恍然。可明白又如何,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。

对面的小少爷一眼望穿他此刻空洞的灵魂,饶有兴致地盘问:“你原本打算做什么?”

安迷修道:“等人。”

少年哦了声,很快便目露了然:“放弃吧。”

安迷修垂下眼帘:“我知道。”

少年歪歪脑袋,又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,才道:“你这家伙倒也有趣。”

安迷修没有接话,他心中茫然,不知道该接什么。对面人思索片刻,开始突发奇想:“很好,从今天起,你就是我雷狮养的宠物,在我不需要你以前,必须对我言听计从。”

少年理所当然地将他视作自己的私有物,仿佛从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,安迷修就成了他可以随意处置的对象。孩子一愣,尚且年幼的他根本无法理解对方的蛮横作态。

少年看到他傻愣愣的模样,反倒高兴了,朝身旁吩咐了句:“把他带上。”就回转身,朝停靠在路旁的车走去。等候在原地的司机已经为他拉开了门。

威风凛凛的保镖弯下腰,恭敬地行礼:“是,少爷。”不由分说地将安迷修扛在肩上,带了回去。

 

面对这样的转变,安迷修没怎么挣扎,他生病了,烧得在床上起不来。雷狮心血来潮时,曾来阁楼看过他一趟。狭小阴冷的空间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更加拥挤,个头高挑的少年毫不掩饰地“啧”了声,走到他的床前坐下。

鬓角斑白的老管家矜持而委婉地制止:“少爷,我们会妥善照顾他的身体。”

雷狮置若罔闻,饶有兴致地伸手,去探他额头的温度。他像个刚刚得到新玩具,迫不及待想要体验的孩子,此时的安迷修无论做什么、出什么状况,对从没养过人当宠物的小少爷来说,都充满了值得探索的新鲜感。

安迷修不懂,他烧得昏昏沉沉,只记得是眼前这个人,将他捡了回来。少年冰凉的手指不顾旁人劝阻,贴在了他的额头上。安迷修的眼眶忽然湿了。

母亲离开时他没有哭,初到陌生环境时他没有哭,病倒在床时更没有哭,却在此刻无声地流下眼泪。

雷狮有些稀奇,问道:“你哭什么。”

安迷修迷惑却也诚实:“不知道。”

或许那一刻有人的陪伴,让他学会了软弱。当时的安迷修并不明白,他只是在心中想着,如果这位小少爷需要,那自己就永远陪在他身旁。

 

可一个孩子又能给人带来多久的新鲜感呢?很快,雷狮就对他的乖巧与沉默失去了兴趣。安迷修再次想到了自己的母亲。恐怕很难有人能够想象,一个孩子在面对舍弃他的人时,心态会如此平和。

这不怪她,她只是想要解脱。夜深人静时,安迷修躺在床上想:一个人的生活总会轻松些。

他自然也不会对雷狮有所怨言,那一刻的温度是真实的,这样就够了。

 

直至四年后,一位坐拥矿产的富商找上门来,恳求刚刚从老布伦达那里接手家族的雷狮,能够拯救自己的女儿。

富商拥有和当年的棉纺厂主一样臃肿的身材、和精明的眼睛,他们在强权面前谄媚,又在将目光对向弱者时足够强势。他克扣工人们的薪资,不分昼夜地榨取劳动力,而当工人们因此患上肺病后,毫不留情地辞退。为生活所苦、走投无路人们索性铤而走险,绑架了他的女儿,以此来要挟他付出高昂的报酬。

他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雷狮伸出手,让那位商人亲吻他的手背。

他听见雷狮说:“布伦达家会为你解决这桩麻烦。”

 

Stray birds of summer come to my window to sing and fly away.

夏天的飞鸟,飞到我的窗前歌唱,又飞去了。

And yellow leaves of autumn, which have no songs,

秋天的黄叶,它们没有什么可唱,

flutter and fall there with a sign.*

只叹息一声,飞落在那里。

 

他转过头,看到走廊的窗外树叶金黄。

入秋了。

 

——TBC——

 

*注:出自泰戈尔的《飞鸟集》。

 
2018-08-22
/  标签: 雷安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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